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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窗視點
  □魏凱
  一座有野心站上世界舞臺的城市,通常會選擇通過建造一座宏偉雄壯的地標建築向世人彰顯自己的獨特身份。上世紀90年代初,廣州急於從經濟增速落後於珠三角兄弟城市的尷尬中奮起直追,在早前珠江新城的基礎上重新設計了一條新中軸線,企圖用東西雙塔和廣州塔三座超高層建築宣佈城市的雄心。這三顆種子就從那時播種下去,如今二十年已過,種子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三塔鼎立在珠江岸邊,像守護神一樣從視覺空間上捍衛著廣州國內第三大城市的江湖地位。
  從城市競爭的角度說,廣州當然需要這樣的超級建築來展示自己不凡的實力,但是對於渺小的個人而言,這樣宏偉高大的鋼筋混凝土除了能夠給自己的照片增加更絢麗的背景之外,很難再找到更實際的含義———除非你未來在這種超級建築里上班,還有機會隨便站在廣州的某個角落伸手遙指三塔向親友吹噓“我就在那裡上班”。
  多次在東塔頂部400米高空欣賞珠江新城三塔後,個人的渺小感尤其強烈,尤其是在清晨6點的時候,塔頂的風呼呼鑽進衣袖褲腿,四周的天際一片黑暗,只有珠江新城聳立的各種超級建築頂部的飛行器防撞燈一閃一閃發著光,平時滿身絢麗的廣州塔也黯淡下來,只有塔身白色斜網格鋼柱清晰可見,對面的西塔只有在高層四季酒店的大堂才亮著燈,整棟建築其他地方一片漆黑,珠江在腳下緩緩流逝,四周一片安靜。
  在塔頂多次看到建築工人雜耍般地表演危險的高空行走:有一名工人懸空走在400米高的鋼梁上,鋼梁細得放不下一隻腳;有工人隻身翻到塔頂操作平臺之外去解開吊裝的繩索,全體幾乎懸空,唯一的保護是腰間的安全帶扣住附近的鐵欄;還有工人爬上高空中的塔弔,鑽進細長的弔臂去檢查滑輪是否鬆動,弔臂呈30度傾斜,他必須身體儘量前傾才走得穩。無論工程技術如何先進,也無論安全保護多麼完備,修建超級建築還是需要建築工人以身犯險,用人類肉體的渺小去實現建築的宏大。
  一名工人曾經在央視大樓頂部施工,也在上海環球中心工地上乾過,他的手機里存了自己站在國內最大城市的最高點俯視全城的照片,但是都只有城市風景而沒有他自己,他手機里還有一段自己6歲女兒在老家過生日吹蠟燭時的視頻,女兒長得眉清目秀非常乖巧。他說自己除非中了彩票才可能留在大城市,否則還是只能在大城市打工掙錢匯給老家供養妻女。他說這段話的時候,我再一次感覺到了人的渺小和微弱。  (原標題:建築裝飾了城市的風景,你裝飾了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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